存活泡沫

那就像泡沫一样消失就好了

【绿蓝】装聋作哑

我不喜欢做梦,却每日每夜都坠入梦中。


如若进入美好的梦境,醒来之后只会衬得现实更为鲜血淋漓;如若被冰冷的梦境包裹,清醒之后也会心有余悸害怕梦境成真。无论哪种,都会影响到现实,不如一夜无梦,安心长眠,这样就不会有希望,也不会有失望。


因为梦境无法改变现实。我看不到未来的尽头,只能选择活在当下,只能用双手尝试抓住我想要的未来。


然后我站在岔路口,而站在前方,指尖染上奇迹的人,与我一同沉默。


沉默无言,装聋作哑。





>机器人篇无机绿if

>小绿第一人称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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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靠他人而活着的人。


在与他人的交谈之中捕捉到关键词,用只言片语拼凑出他人的形象与模样,面露微笑投其所好,感受到他人的愉快时,内心深处才会升起一种自豪感,才会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庸庸无为之辈。


我由衷地赞叹阅读过的书籍之中详尽地描写他人外貌的长段语句,因为我记不清他人的模样,他人的轮廓在我眼里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模子雕刻而成,所以我才从不理解他人对外貌的评价,那些所谓的外貌特征,在我眼里却都是一个样子。那些所谓的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角,我通通都无法辨认。


但也是这样的我却靠着与人打交道而活,无非是我的认同感总是从他人的嘴中获取,即使笑容虚假,即使言语非真,他人也会由于我精妙的话术由衷发出赞叹,而我享受着这样的过程。


第一次明明内心抗拒却仍然颤抖地拥抱住眼前的母亲时,第一次明明因为考差心情不好还要强行微笑时,第一次违背本心说出没事时,在人生之路上,我一次又一次感受到言语的力量,我的内心,他人不会关心,我的心情,他人无需在意,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而我因他人而活。


无论我如何努力,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也只不过是位凡夫俗子。我需要强大的自信,却并没有可以支撑自信的资本,于是只能不停奔跑,加倍努力,才能让自信不沦落为空想,才能让我自己不沦落为他人的笑柄。


正因为我是平庸之人,所以才努力尝试靠自己擅长的方式而活,我依靠他人的赞誉走出未来之路,对着前方天生的天才仰慕不已,在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却踏实地向前行走时,我终于如愿以偿见到奇迹本身,那双蓝色的瞳孔与我对视,习惯性的微笑问好之后,他脸上急剧的表情变化之后,我才仿佛听到我们二人的齿轮开始转动,他的轮廓才开始一点一点倒映在我的脑海里。


我一向不喜欢所谓一见钟情的说法。选择与自己共度岁月的人,仅仅只是突然眼神一亮,在人群之中忽然注意到只有眼前人在闪着光实在太过小说化,无论起初多么轰轰烈烈,最后也会被生活的柴米油盐磨平棱角,当一时的名为“爱”的潮水褪去,才发现两人根本无法拼凑成完整的一块拼图,那样的拉扯与折磨,是最痛苦的。


人和人的相处,并非只靠爱就能支撑下去的。一直以来,靠与人打交道的我都对这点深信不疑。


可眼前仰慕之人,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站在岔路口说起他的名字,慌慌张张又面露难色,瞳孔里倒映着站在尘埃之中的我。


而我在选择的道路上开始犹豫,他于是只是静默地看着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可我却无法选择,于是静默不语。


后退一步,就再也看不到他目光所及之处发生奇迹的模样;前进一步,我的伪装又会轻而易举地露出肉眼可见的破绽,而他也如我般默契的只是站在原地,从未远离,从不靠近,除了一双无言的眼眸里溢满我自己。


溢满一个,没有选择的我自己。


我只是自欺欺人地维持着原状,甚至于连我自己都无法完全清楚地解释,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促使着我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我不愿靠近。


————更不愿离去。






*


加缪说人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伤痛走下去,而我深信不疑。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口永远无法治愈,那一夜抱着玩具熊无声地嘶吼哭泣的我也总是在梦中站在我的面前,连自己擦干眼泪都不会的,笨拙的小孩,却举起手扯住了我的嘴角,让我的嘴角强行上扬露出了微笑,自己的眼泪却滴落在被丢弃的玩具熊身上。


醒来之后仍然还处于深夜之中,我却再也无法入睡,只好热了杯牛奶来到阳台,月光洒落在窗台,夜风吹凉在嘴角留下的奶渍,思绪又开始从儿时开始,一直延伸到如今和他相遇的我。


第一次遇到喜欢同性之人,与其说是惊讶,更不如说是无措。他会在我与他人交谈时偷偷传来好奇的目光,在我下一秒就要与他对视时又拙劣地收回眼神慌忙地点击鼠标伪装成工作的模样,可即使我对科技并不精通,也知晓并不会有哪个程序员会对着一款打字软件一心一意地工作;在电梯偶遇之时,他看着径直走进电梯的我愣住了神,又开始支支吾吾想要和我搭话,却只是发出了几个语气词之后就再无下文,我觉得无奈又好笑,于是主动与他问好,他五雷轰顶赶忙回应,然后又看着我走出电梯,连我的再见都似乎没有听清;我偶然在书店碰到正在挑选书籍的他时,他的名字刚从我的口中跑出,他手上的书籍就掉落砸到他的头顶,脸上一阵通红地和我又是道歉又是问好,我万般无奈转移话题问起他喜欢的书籍,他拿起那本掉在头上的《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开始笑着说话,而我也终得了解了部分他的喜好,于是静静地看着他侃侃而谈,下一秒又因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而卡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的模样感到无奈。


在喜欢的人面前难免失态,这确是人之常情。可我却抱着私心,与其因为喜欢这层关系而在我面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倒不如让我与他能坐下来好好交谈,我们可以对着小说里的跌宕起伏啧啧赞叹,也可以对着电影情节的精彩赞不绝口,更可以探讨伦理与科技的关系,又或者探讨人性与理性的平衡。可他却只是站在我的面前,让我的一次次期待,转变为一次次失望。


我并非开放之人,也并非迂腐之辈。一直以来我都只是遵从我的内心前行,但我的任何选择,也都会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判断。


而在他面前,我的私心,由仰慕和期待,失望与冷漠,甚至于还有一丝不可言不可知的情感混合在一起的私心,不想让我过早地在他与我之间做出选择。


我总是站在原地,期待着什么,期待着从他的眼瞳里倒映出什么,并非我的微笑,并非我的问好,而是那只被丢弃的,被眼泪浸湿的玩具熊。


于是看着溢满着微笑的我自己的小蓝的瞳孔,我只能一次又一次期待,一次又一次失望,连自己都开始嘲笑自己的想法太荒唐。


如果更近一步,如果有能触碰灵魂的对话,如果他更了解我,如果我更了解他————


可世上并无如果。





*


在看到他对着PPT都无法流畅地讲出一句话时,我的失望达到顶峰。


你本并不应该如此,小蓝。你是天才,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奇迹本身,你的才华本应该就足以让你有骄傲的资本,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连话都无法流畅说出,只是个人感情,就让工作都无法好好完成。


我深知我的离去会让他心冷很久,但他必须成长,与其让他以后继续因为人际交往方面吃亏,不如让我亲自给他上一课,这样他才有可能不受过多外部干扰,专心于自己所爱之事。


他本就并非凡人,果不其然在我的指责之下,他很快就收回了那些不必要在工作时外泄的情绪,在我面前流畅地说出他引以为傲的工作,在得到我的认可后又长吁一口气,带着厚重的黑眼圈忽然就趴倒在我的面前,一起一伏不管不顾地陷入沉睡,我无奈地用左手托住脸颊,目光落在他手旁做满了红色标注的笔记的某一页上,淡淡垂眼,若有所思。


他是个矛盾的人。明明是不同于常人的天才,却总是过于贬低自己,甚至于在我与他为数不多的简短的对话中,也总能穿插着他道歉的话语,他本无需如此,因为只要是天才,无论有什么难以让人理解的喜好与性格,也可以用才华捂住他人的嘴。


但他却不是,他却总是贬低着他自己,贬低着胡思乱想的他自己,贬低着觉得自己似乎喜欢了不应该喜欢的人的他自己。


我想和他说不必如此,可又因为我的立场过于尴尬而只好又闭口不言。深入会给他幻想反而更一发不可收拾,淡漠却更让我不甘觉得不应如此。


我又在他面前叹了口气,看着熟睡的他,自言自语。


小蓝。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他的眉毛微皱,如我一般,给不出任何答案。





*


从知晓他要与我共处一室那一刻我就自知不妙,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脸更觉得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连话都无法对我完整说出的他却要和我共度一个未知的夜晚,他的脸色并没有比我好得太多。


或许我是担心,又或许是有着因失望而不自觉的疏远,我不希望他抱着无谓的幻想,于是专心投入自己的本职工作之中,他的神情,他的面孔,在我的视线中愈发模糊,他静默不语,达到目的的我却丝毫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是在与领导交谈的话语里,语气夹杂着一丝连我都未曾察觉的落寞。


他走进酒店的房间的那一瞬,我甚至冒出荒唐的念头————


————我们两个之间,非要这样不可吗?


这样难堪的沉默,这样不可言的隔着厚壁的孤独。


我和他的结局,非要这样不可吗?


直到他跑出去一瞬间,我也仍然没有做出任何选择。挽留或是疏远,通通没有,只是又一次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如当初关门而出,只是余光瞥到失落的他坐在转椅上一般,没有半分行动。


小蓝,我从未深入了解过你。


每当我伸出手时,你总是慌慌忙忙,支支吾吾,就连直视我也做不到。


你是怎么样的人?除了我所认知的不自信,你还有哪一面呢?你会在半夜因为儿时的经历而一夜失眠吗,你会为了获得他人认可而不惜付出一切吗?你会在他人的目光之下仍然选择坚持自己所爱吗?你会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拥有吗?


这样对你如此陌生的我,怎么样才能直视你的感情?


如今的我,只是与你同为感情的俗人,也同淋一场世俗的大雨。







*


我们之间的插曲由我给他定的酒店房卡的传递结束,他说了谢谢就再无其他,而这场小闹剧也并未影响到工作半分。出差圆满完成,公司举办了庆功宴,迟来的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为难,我又悄悄把身后的椅子拉到自己的旁边,轻轻呼唤他的名字,让他落座在我的身边。


他依然是那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我顺着他的话题与他交谈,没过多久我们不温不火的对话被集体敬酒打断,他看着被盛满的酒杯,我还有些担心他的酒量不好,正想开口帮他想解决之计,他却忽然抬头对我一笑,让我忽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我从未见过他笑成这样,明明上扬着嘴角,却隐隐约约透露着悲伤的气息。


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他看向我时透露的气息。


下一秒,他将烈酒一饮而尽,一次次盛满,一次次放下,我回神时,他早已变得满脸通红,成为了宴席的中心,被众人夸赞好酒量,自己却除了吐出酒味的二氧化碳之后,就再不多言一句。


他忽然看我一眼,眯起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咬住了嘴角,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看着喝醉的他我自觉不妙,可他却并没有我料想之中发生什么。直到宴席结束他也未曾与我搭话一句,只是终于放下了酒杯,站起时重心不稳差点摔倒而恰好被我扶起才让人意识到他醉得不轻。


我扶着他走到门口,他一路沉默无言,萦绕在我们二人之间的只有酒精味的沉默。


只有推开玻璃门的那一瞬,他的眼泪忽然滴落在我的衣袖上。


他呼喊着我的名字,泣不成声,泪流满面,音节断断续续,除了小绿二字就再无后言,风吹乱我的发丝,连我自己都不知晓,黑夜中的我到底在他面前,露出了怎么样的神情。


我仿佛又沉入梦境之中,梦里仍然是那位泪流满面的孩子,孤单而又寂寞,只能不停重复没事,没关系的孩子。



———小蓝。


————你觉得,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有必要从美梦中醒来吗。


看着陌生的他,站在岔路口的他,站在他面前的我做出了选择。


然后他又笑了。


他说,他从来不做梦的。





可小蓝,我却一直在做梦。


在做噩梦,在做美梦。


有时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我到底是活在现实之中,还是现实本身就是一个噩梦,而我所有的幻想,都只是这场噩梦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虚幻的美梦。


我只能沉默无言,装聋作哑。


一次又一次地期待。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哑然。


小蓝,倘若世界上真的有如果存在—————


可我们,却只是活在当下的,可怜的人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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